20170115  黑鳥麗子

用日常生活說平權

 《關鍵少數》是部很不同的電影,不同之處在於儘管背景是種族隔離的時代,裡面的黑人角色不毒、不暴力、不悲情,還很傑出,這些人在美國太空總署(NASA)工作,比白人聰明,而且都是女性,奇怪的是鮮有人知道她們的存在,卻也因此促成50多年後的這部電影。

 故事改編自真人真事。1960年代初期,NASA在蘇聯成功發射人造衛星的壓力下,急於尋求技術突破,好讓自家火箭也能載人上太空,可是當年沒有電腦,全靠人腦手算來預測航道、速度與降落地點,包括凱薩琳強生在內的優秀黑人女性因此得到機會進入NASA計算組,大家對這批黑色娘子軍很好奇。

 泰拉姬漢森飾演的凱薩琳是個很有個性的數學天才,外界只看到她的膚色與她穿的裙子,雙重歧視下,一開始她無用武之地,只能檢查一堆畫上粗黑線條的機密檔案,什麼都看不到,遑論驗算。電影透過日常生活描寫她面臨的世界,在「有色計算組」上班、喝標註「有色人種專用」咖啡、必須跑到距離800公尺外的大樓上廁所,那邊才有「有色人種專用廁所」,當她一次又一次突破難題,卻還是日日抱著運算資料表、憋尿衝進「正確」的廁所,有苦難言,這段境遇比長串論述式台詞更直指人心、更加有感。

 電影裡的主角們同病卻不必相憐,她們非但不氣餒,還勇敢地壯大自己,探索各種可能,一步步用外界沒注意到的方式找回尊敬。她們知道被體制與法規刻意地刁難,決定搶先一步改變、提前熟悉變局,也改變了局面,讓自己成為不可取代的「關鍵少數」。正如片中一個政府官員所說,「不行動、不做決策,才是死路一條。」

 我很喜歡片中種種生活日常的隱喻,凱薩琳用粉筆勾畫出她的舞台、懷抱工程師夢想的瑪麗拿著新自動鉛筆開啟她的新頁,她們從種族歧視廁所到無區別廁所、從歧視咖啡到順手帶來的「你是我同事」咖啡,這部電影在複雜難解的數學算式之外,用最簡單的日常,說平權;最重大的改革,也化成一句簡單雙關語,「我們的尿是一樣的顏色」。而美麗簡潔的60年代服裝與道具陳設,也是引人入勝的關鍵環節。

 最近平權是熱門話題,巧的是廁所該怎麼設置也成為攻防焦點。建議對這話題有興趣的人士都可以看看《關鍵少數》,因為平權要的並不是脖子上珍貴的珍珠項鍊,只是日常生活中一杯尋常的咖啡、以及參與的權利。正如片中白人女主管說,「請相信我,真的沒有歧視你們!」說起來冠冕堂皇,若能進入對方角色、易地而處,才明白其中滋味。

     (作者為自由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