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瘟疫時 莫當加害者

　新冠肺炎疫情延燒，考驗各國政府的防疫措施。台灣有2003年SARS的前車之鑑，韓國則在2015年經歷MERS疫情，造成38人死亡。許多MERS患者因政府、醫院決策失當染病，未獲得妥善照顧，病癒後更飽受社會歧視。擅長以韓國歷史、社會議題創作的小說家金桓，提筆為MERS病患發聲，「為了創作描寫當代現實的社會派小說，我一開始就會思考它的社會效果。文學要和窮苦、弱勢、受傷的人站在同一邊，所以我堅持和那些無法真正發出自己聲音的人一起，寫出這些作品。」

　疾病考驗人性

　在小說《我要活下去》中，金桓以真實MERS病患為藍本，描述醫院的輕忽，發現第一例MERS病患後，卻沒注意到第二例病患，加上政府一開始隱匿疫情，醫療措施規劃失當，防疫設備不足，許多同時間在急診室的病人、家屬都先後染上MERS，最後一例病患更因政府決策拖延錯過癌症診治時機，「雖然如今防疫體系漸漸改善，但MERS受害者對政府的訴訟進行得十分緩慢，因為受害者必須舉證當時政府和醫院的錯誤，這是相當困難的事。」

　疾病考驗人性，媒體報導中提及的「超級傳播者」，在金桓眼中，對於患者是又一次的傷害，「當時韓國媒體爭先恐後報導感染途徑，但如果只用『感染者』和『被感染者』來區分『受害者』或『加害者』的話，其實所有的病患在成為受害者的時後，也同時成為加害者。然而傳染病的擴散必須放在更大的公衛防疫和醫院體系框架來檢視。這是結構問題，不能推託成個人道德問題。」

　金桓是韓國著名作家，擅長寫朝鮮歷史小說，多部作品被改編為韓劇和電影，然而在2014年「世越號」沈船造成304人死亡之後，他筆鋒一轉，從古代拉回現代，在小說《謊言》中透過扎實的採訪，以參與搜索的民間潛水員角度，書寫潛水員的心理和身體創傷，更看見受難者與家屬的傷痛。小說主角參照的真實人物，後來甚至自殺離世。

　相較於世越號事件後來在社會、政治上直接和間接引起的波瀾，MERS受害者不受重視，更遭受污名。金桓說，「MERS受害者和世越號受害者都經歷了震驚韓國社會的嚴重災難，同樣必須面對政府和公共機關應對失當的後果。但因為MERS是傳染病，狀況特殊，受害者們很難聚集起來，開會討論、集合力量，即使受到很大的傷害，也只能默默委屈。」

　「數字」還原成「人」

　金桓採訪多位受害者，其中許多人的生活因染病遭受劇變，也不願被網友肉搜，再被貼上「MERS病患」的標籤，「起初很多受害者都不願意接受採訪，但其中幾位在提起民事訴訟之後，逐漸有勇氣跟我取得聯繫。」

　雖然是小說，其中情節大量還原真實情況。金桓說，根據接受採訪的受害者要求，有時甚至會源源本本寫出個人資訊和受害情形，也有些人徹底換成別的設定，「像是隔離醫院的病房、治療方法、用藥等描述，都是還原MERS疫情當時情況。」然而小說更重要的是，要將冰冷的患者「數字」還原成「人」，因為「傳染病結束了，小說結束了，人生依舊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