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106

社論/施明德敲響轉型正義的喪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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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時報社論

 行政院促轉會成立已3年,威權時期曾長期在軍監服刑,一度絕食抗議,若非強制灌食就會斃命的前民進黨主席施明德,絕對是不折不扣的政治犯,理應得到平反與彌補。然而,施明德不但主觀認為轉型正義未使正義獲得伸張,甚至指控民進黨政府掩藏史料。一個最具指標性的政治受害者,在民進黨執政下卻調閱不到自己當年的資料,轉型正義顯然出了問題。

平庸的邪惡成時代的眼淚

 施明德揭露,當年美麗島辯護律師,也擔任過民進黨主席的江鵬堅,死前曾向他坦承自己是調查局線民;施並透露江鵬堅告訴他,謝長廷也是線民,引起黨內外軒然大波。從1977年中壢事件開始,到美麗島事件、美麗島軍法大審,情治單位絕對留下大量的情蒐紀錄,江鵬堅、謝長廷若是臥底線民,也會有工作紀錄留下來。那麼,為什麼其他政治犯都可以閱讀資料,獨獨施明德看不到?民進黨想要掩飾什麼?威權時代史料是台灣共同的歷史軌跡,誰給了民進黨政府壟斷並當成政治攻防工具的權力?

 哲學家漢娜.鄂蘭研究納粹戰犯艾希曼後,提出「平庸的邪惡」概念,指人很容易因淺薄、無能、愚蠢而隨波逐流,犯了罪卻無自覺。台灣年輕世代可能以為白色恐怖是一群惡魔般的情治人員,威逼得廣大百姓瑟瑟發抖。事實上,真相更接近於鄂蘭所指的「平庸的邪惡」。當時政府嚴密控制社會、強力打壓反對意見,軍警檢調情治單位都派出人員偵察社會動態,也雇有合作線民提供線報。

 這些情蒐人員也就是賺個薪水過生活。不可否認,情蒐是一種地下權力,而且是很強大的權力,其中必有腐敗濫權,因為人性本就有霸凌謀私的陰暗面。情治人員掌握的線報愈多、抓到的罪犯愈多、罪行愈重,績效就愈好,所以偵訊人員無不想小事化大,受害者也面臨交代出更多同謀的身心壓迫。這些情蒐偵訊乃至起訴判刑的人,大概都認為自己只是聽命行事,不是惡毒的加害者。而一般民眾在權勢下怯懦、在誘惑下貪心、被當政者洗腦而不自知,也都只是人性。施明德被政府描繪成十惡不赦,被捕時還有民眾放鞭炮慶祝,在那個資訊被控制、黨政威權強大的年代,很多人平庸地成了時代的一部分。

真相被蔡政府握在手裡

 那些都過去了嗎?沒有,因為蔡政府追求的轉型正義,心態和過去差不多。黨產會無視憲法對私有財產的保障,球員兼裁判地對國民黨抄家奪產;促轉會爆出「東廠事件」,前副主委張天欽在討論「除垢法」時,把促轉會比成東廠,說可操作追究侯友宜的威權責任。揭發此事的吳佩蓉指出,如果用不正義的人、不正義的手段去推展轉型正義,無異於請鬼開藥單。當時的主委黃煌雄為此請辭並發出聲明,要求謹記促轉會不應成為特定個人、政黨、政權的工具或打手。看看促轉會或黨產會的所作所為,看不到超越黨派的正視史實,只看到打手囂張跋扈,當政者無視法令用東廠和錦衣衛手段打壓異己。

 這些主事者,與其說對國民黨深惡痛絕,更大可能是在努力當個好打手,以向當權者表忠,希冀在權位上更有長進,和國家通訊傳播委員會(NCC)開民主倒車關中天電視一樣,是為權力者當馬前卒,和當年為威權服務的工作者並無不同,也和艾希曼一樣平庸而邪惡。

 前不久促轉會主張拆除中正紀念堂蔣公銅像時,台北市長柯文哲提到曾與波蘭前總統華勒沙談到轉型正義,華勒沙建議:一、解決過去的問題;二、避免以後再發生;三、追究過去的責任。如果把第三列為第一順位,保證亂七八糟產生反效果。台灣的轉型正義正是一路喊殺喊打,真相被民進黨政府握在手裡,血淚成了政治彈藥,這對民主路上的前輩,是多大的輕侮?

 轉型正義不是膚淺的追殺,而是警覺於權力容易濫用,深省人性在權力下的扭曲,並引以為鑑,讓未來的當權者都戒慎恐懼,不讓邪惡再複製,而不是誰執政誰就拿著這把大刀作威作福。沒有任何正義能夠藉不正義的手段實現,民進黨政府若不及早更正錯誤,轉型正義將成為歷史羞辱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