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農養鹿翻身 北台灣小奈良 大賺親子財

位於桃園的「山腳鹿場」已有23年歷史，從賣菜為生的第一代兼差養鹿、父子為鹿園是否存續爆發衝突，到第二代堅持開放觀光，如今「跟梅花鹿賽跑」已成招牌，還被譽為「北台灣小奈良」，吸引大批親子入園，門票收入不輸剪收鹿茸！

周六上午9點半，桃園市蘆竹區的山腳鹿場人聲鼎沸，43歲的第二代鹿場主人鄭文彬，牽出梅花鹿迎賓。有的1歲，有的才出生1個月，可愛溫馴不怕人，吸引小朋友好奇親近。 　「不用去日本，也不怕被咬，台灣難得有和鹿近距接觸的牧場，帶小孩來很放心。」遊客楊媽媽說，她和孩子跟著網路社團「3月羊寶」出遊，一行60多人。山腳鹿場自3年前開放周末入園參觀，因為可以抱小鹿、餵鹿喝奶，快速累積人氣，尤其「跟梅花鹿賽跑比賽」，更是獨家招牌節目。 　生性膽小的鹿，一緊張就會生氣剁腳，眼下腺張開，頭頂柵欄。記者到訪的這天，上午場次遊客破100人，鹿舍內除了一隻天性兇悍的潮州種水鹿，正在「碰碰碰」頭頂柵欄示威，其他鹿群都很鎮定，瞪大眼睛觀察人群，模樣相當可愛。「我在鹿舍放廣播，讓鹿習慣人發出的聲音。」鄭文彬下足功夫，降低鹿對人群的恐懼。

價高體弱 繁殖困難

「只有公鹿會長角，母鹿不會。鹿角每年生長、脫落，不割的話，公鹿發情會打架受傷。鹿是很神奇的動物，除了有再生能力，還有賺錢的超能力！」鄭文彬的生態解說活潑生動，讓小朋友興致勃勃地傾聽。 　鹿茸是高貴的中藥材，未骨化帶絨毛的幼角每一兩約千元。因為養鹿只需一天餵兩餐好照顧，23年前興起「兼差養鹿」熱潮時，鄭家搭上潮流。　「小時候爸媽務農種菜，竹簍100公斤青菜才賣2、300元，真的很可憐！怕我們營養不良，爸媽想煎雞蛋還得去跟鄰居借。」鄭文彬對兒時貧窮印象深刻。 　鄭父鄭建智當年種菜之餘，還到台北球場打工，他聽聞總經理司機提起被倒會後都靠「養鹿存兒女學費」，馬上將家裡豬舍改建鹿舍，易打架的公鹿各自隔開飼養，母鹿群則混養。 　台灣鹿隻品種分為台灣水鹿、紅鹿、梅花鹿，產茸率最高的台灣水鹿是養殖主流；強壯的水鹿壽命逾40年，高峰期年產300多兩鹿茸，身價不斐。鄭建智當時只能買一隻6萬、人家不要的鹿來養，一年生茸60多兩，扣掉飼料成本，13頭鹿一年可賺20多萬元。 　「賺是有賺，但隔年又得投進去。」鄭建智的公鹿體弱產量差，有的甚至賺不到飼料成本，必須換種。「鹿生病看不出來，我曾經買3隻花100萬元，養沒幾個月就死了。」說起繁殖的困難，他黝黑臉龐上的皺紋更加深刻，「鹿不能近親交配，一定要買公鹿回來配種。我有一隻母鹿，連續3年生母的，母鹿不生公鹿就是賠錢。」繳了不少學費後，鄭建智才知道如何加強營養，以提升繁殖公鹿的機率。

二代接班 轉型觀光

早年鹿茸收成，需要幾名大漢四面包抄、五花大綁，鹿一掙脫彈起繩索，劃傷手掌血流如注，不像現在安全多了，只需趕鹿入柵欄，升起鹿檯，綁好鹿腳再剪鹿茸。 　然而，養鹿最大問題在於自產自銷，「我愛交朋友，如果出來競選，朋友都會支持我。」鄭建智靠人脈賣鹿茸，養了5年後，年過50歲感到倦勤，打算不養了，然而，鄭文彬有自信可以養鹿，多次表達接手意願，「我可以邊上班，邊養鹿當兼差。」 　鄭文彬沒料到，他領退伍令的那一天，父親找到買家，收下6萬元訂金，他火速從成功嶺趕回桃園，拿12萬元把鹿贖回來。鄭建智認為養鹿365天不得閒，自作主張的兒子實在太天真，一度撂狠話：「你要養鹿，你自己去賣！」 　個性敢衝的鄭文彬，退伍後在農會工作，一邊養鹿，每天清晨4點多起床餵鹿、洗鹿舍，下班還得餵鹿，總是要忙到晚上10點才能睡覺。他還著手改建鹿舍，加強採光、通風，一掃排泄物異味，從13頭逐漸擴養到140頭。目前全台鹿戶600多戶，多數集中在中南部，山腳鹿場是北部數一數二有規模的鹿場，年賺100多萬元。 　為了賣鹿茸，鄭文彬請熟識的記者幫忙寫新聞，每年花錢租牆面、燈箱廣告，打開山腳鹿場口碑。他不畫地自限，8年前去鶯歌老街買鍋碗器具，計畫開放參觀鹿群，怎知家人竟趁他上班全部塞到儲藏室。 　「我做什麼事，他們大多不贊成，逼得我只能戴著鋼盔往前衝。」2015年，桃園縣府催生大古山休閒農業園區，地方人士邀請鄭家轉型觀光鹿場，鄭建智夫妻倆態度雖然鬆動，卻沒動作。隔年夏天，鄭文彬豁出去開始宣傳、接團，擅自清空父母廚房，改成彩繪室，「我爸媽氣到兩個月不跟我講話，客人來玩，他們還躲在房間裡面不出來。」

全家齊心 建立口碑

即使必須獨自接待遊客，鄭文彬並不退怯。第一團安親班老師在報紙上看到訊息，參加只有看鹿、餵牧草、組裝木頭鹿的行程，小朋友還是玩得很開心。後來，老師在臉書分享鹿場照片，消息傳開，小、中、大班統統一團揪一團來玩。 　3個月後某天，父親問鄭文彬：「你接團接到明年了喔！」鄭文彬很驚訝老爸偷看他的記錄簿，更驚訝的是當他說出急需西餐人手時，老爸竟回答：「我們自己煮！」隔天就備妥廚具，周末媽媽上陣煮團餐，全家從此成了他最大的後盾。 　鹿場本來沒有梅花鹿，「前年支援桃園農業博覽會，帶回來養的3隻梅花鹿，生了一隻小鹿意外很黏人，我才想到多養梅花鹿親近遊客。」鄭文彬說。鹿茸滋補身體，梅花鹿療癒身心，受惠梅花鹿的熱潮，山腳鹿場開放周末參觀3年，一天來客數突破300人，去年門票賺100多萬元，不亞於鹿茸收入。 　如今每逢周末，媽媽煮菜、爸爸趕鹿、哥哥收門票、妻子帶彩繪，向心力前所未有。「坦白講，我跟爸媽吵架他們都不會放在心上，事後跟爸媽道歉，他們都會回我一句『你就阮生的，不然要怎麼辦。』」鄭文彬知道自己個性太衝，對家人的支持充滿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