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健保500億破洞 換腎VS. 洗腎 活更久省更大

台灣洗腎率世界第一，不過相較於洗腎，以台灣的醫療水準，「換腎」不僅最多可用20年以上，存活率高達8至9成，醫療費用更只有洗腎的6分之1，也讓更多患者決定換腎，展開新人生，腎臟移植登記人數因此成長。為增加健康器官的來源，目前政府、醫界紛紛推廣器官捐贈觀念，雖然器捐率逐漸上升，但還需過一段時間才能感受成果，讓台灣擺脫洗腎之島的惡名。

衛福部健保署日前公布最新數據，台灣慢性腎臟病去年花掉健保五百一十三‧七八億元，蟬聯「最燒錢疾病」首位，而洗腎人數也攻破九萬人次，一年醫療費用高達四百四十九億元，洗腎率再奪世界第一。

困難重重 一腎換一腎

花蓮慈濟醫院器官移植中心主任李明哲醫師指出：「過去很多人對換腎有錯誤迷思，以為新腎大概只能用兩年，事實上最多能用二十年以上，甚至一輩子。」再加上台灣腎臟移植患者五年存活率高達八至九成，十年存活率也有五至六成，這些表現在國際間都獲得肯定。 政府也希望拉高腎臟移植率，所以在今年首度開放非親屬的活體腎臟捐贈，俗稱「一腎換一腎」，以增加器官配對率，造福更多等待腎臟的移植患者，不過，從二月開放至今仍未有成功案例。 「有太多困難了，例如一組捐贈受贈案例在台北，另一組在高雄，那該去哪裡動手術？有狀況哪家醫院負責任？」台北榮總移植外科兼任主治醫師鍾孟軒提到，光是地點的問題就很難有共識。 李明哲指出，如果在同一家醫院或同一位醫師恰巧有兩組配對成功的案例，那成功機率就會比較高。「不過，這實在太複雜了，醫師會覺得，不如再問問患者家屬有沒有親人適合捐贈？」

開不了口 活體移植少

然而今年腎臟移植登記需求從過去的四、 五千人，攀升至七千多人；但去年案例統計，大體腎臟捐贈移植只有一百八十一例， 親屬間活體腎臟捐贈更少，僅為一百六十三例。 「大多數患者都開不了口，總覺得會傷害家人，再加上洗腎就能維持生命，於是就這樣一路洗下去。」李明哲醫師說。 今年五十五歲的葉太太正是這樣的例子，因為高血壓宿疾導致腎臟衰竭，五年後開始洗腎。「那時侯醫師也有提到由家屬提供腎臟移植，但女兒還沒結婚，未來也許還要懷孕、生產，所以我根本不考慮。」 葉太太捨不得女兒受苦，更無法向其他家屬開口，於是開始一周三次到醫院洗腎的日子，因為家住台東交通不便，後來便換成在家中自行腹膜透析。 「一開始洗腎就很不舒服，常常嚴重頭暈目眩，每個月都送急診兩至三次。」看著老婆受苦，眼神逐漸失去光采，一路陪伴的葉先生決定捐腎。 「其實我早就想捐腎給老婆。」原來葉先生連續兩年失去至親，姊姊因膽管癌離世，弟弟因為蜂窩性組織炎意外死亡。「我不能再失去老婆，而且她一路跟著我打拚，甚至房子被查封七、 八次都還在身旁支持我。」 於是葉先生查遍各種換腎資料，還天真地自己偷偷去掛號。「醫師就笑著跟我說，拜託，要跟患者一起來才可以。」風趣的葉先生不覺得自己犧牲，他說：「我是她合法登記的老公，本來就該這樣做。」 其實葉先生是個見血會暈倒的人，但為了老婆，咬牙忍耐一連串的檢查、手術，「他真的很可憐！」身為病人的葉太太口中盡是不捨。目前倆夫妻剛動完手術一個月，葉先生戲稱自己「蠻牛」變「肉牛」，現在體力尚未恢復。 因為夫妻倆血型不同，為了避免器官排斥，葉太太必須持續服用抗排斥藥物，三個月內不能出門，飲食也要小心，不能吃生食，都是為了避免感染問題。

家屬阻擋 簽器捐無用

相較於活體移植，大體移植較容易找到配對成功的腎臟，因等待捐贈名單眾多，會直接依配對、優先順序等各面向綜合計算分數，只要一有捐贈者出現，就會從分數最高的第一名依序選擇，但問題是器官供不應求。 今年五月播出的戲劇《生死接線員》，正是從器官捐贈探討生命意義，鍾孟軒醫師也擔任編劇諮詢，「希望讓更多人看到生死關頭時家屬的各種糾葛，然後再去想：『如果發生在自己身上，又會如何選擇？』」 該劇播映收視開紅盤，也帶起器官捐贈意願，目前台灣器捐率約為五．三％左右，有上升趨勢，不過，就算簽了器捐意向書，有些還是過不了家屬那關。「健保卡上註記器捐，才有法律效用，但就算如此，我們還是會詢問親屬意見。」最常聽到家屬回答「我沒有聽他（死者）說過」，就算死者生前同意器捐，還是有家屬「捨不得」，醫師不可能進一步勸說，只能尊重家屬。 鍾孟軒回憶自己第一次開口詢問家屬器捐意願，仍然印象深刻。「那是一個十九歲的年輕人，從機車後座被拋飛出去。」家屬雖傷心，所幸其宗教信仰可以理解，也有教會朋友在旁支持，才順利完成器官捐贈。

捨得放手 促成善循環

二○一四年衛福部推動「捨得」政策，器捐者的三等親未來若需器官移植，可享等待優先權。李明哲說，「一開始是為了表達對器捐者的敬意，後來意外形成良善的循環，今天我們救別人，有一天換成別人救我們。」 最能感同身受的永遠是當事人，鍾孟軒最近深刻體會。「一位曾經心臟移植近十年的六十二歲患者，因為出現排斥反應需要緊急再次換心，但後來沒等到而不幸過世，但家人感恩當年換心讓患者多活十年，所以決定捐出兩顆腎臟。」 李明哲說，洗腎患者平均一年花費約六十五萬元，而且會隨著年齡、併發症而增加費用，整體醫療費佔健保七．五％左右。相較之下，腎臟移植患者只有第一年手術費約兩百萬元，之後每個月藥費約兩萬，醫療成本大約僅是洗腎的六分之一。未來隨著器捐率上升，腎臟移植率增加後，患者不僅活得更好、更久，健保壓力也可望逐漸減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