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償徵用土地 桃園農田水利會 被爆轉租撈金

擁有「千埤之鄉」美譽的桃園市，多數埤塘依規定應用於蓄水灌溉農田，卻長年被用來從事養殖漁業。2017年間，監察院曾針對行政院農委會長期漠視埤塘違法養殖一事，提出糾正案，但因埤塘養魚是當地百年傳統，在地方人士反彈下，最後不了了之。 桃園市黃家3姊妹指控，「桃園農田水利會」聲稱依據《農田水利會組織通則》，無償徵用黃家土地作為灌溉埤塘，卻又轉手租給養魚業者，靠著無本生意賺走大筆租金，卻不分她們一毛錢！

數隻白鷺鷥在桃園市蘆竹區一處埤塘上自在飛翔，兩隻水牛則在埤塘裡悠哉泡水，一旁的水車不停打水，提供足夠氧氣給水裡的魚兒。這處埤塘檯面上是一般鄉間的養殖魚塭，私底下卻存在「官與民爭」的疑雲風暴，當地黃家大姊黃郁芯砲轟，埤塘所在地是黃家的，卻被「桃園農田水利會」（水利會）徵用，還租給別人養魚。

年收十二萬 轉租千坪地

根據《農田水利會組織通則》，水利會徵用私人土地，應作為灌溉蓄水池之用，如今，黃家三姊妹名下的土地卻變成了別人的魚池，這讓黃郁芯相當不能接受。 指著眼前的埤塘，黃郁芯說，從日據時代起，水利機關為了灌溉農田興築埤塘，就徵用該片土地迄今，目前水利會持分二．八％、呂氏家族持分四％，其餘土地持分，都在林姓地主和黃郁芯三姊妹名下，「這塊地之中有七千四百八十多坪，是我們三姊妹的。我不是反對在埤塘裡養魚，只是水利會怎麼可以把我們的地，轉租給別人養魚？」 黃郁芯不滿地說，水利會無償徵用她們的土地，如果純粹用來灌溉農田，她沒有意見，但如果水利會一定要轉租土地，就應該將租金所得分給原地主，或是讓地主自己養魚。 在黃家姊妹的土地上照顧魚塭的張先生，在本刊記者詢問下，坦承以每年十二萬元向水利會租用蓄水池養魚，「目前附近所有的埤塘都租出去養魚了，除非原來的承租戶放棄，否則幾乎沒有機會申租到，而原來的承租戶很少會主動放棄承租。」張先生接著透露，近來聽說水利會已強制要求一處承租戶停止養魚，「那個埤塘四周陸續興建住宅，塘畔還設置了親水步道，但是埤塘的承租戶沒有好好維護，常常死很多魚，又沒有立刻撈起，導致惡臭擾人。」

通則規定瞎 遭轟疑違憲

為了討回公道，黃郁芯三姊妹曾經向水利會陳情，得到的答覆卻是「依據《農田水利會組織通則》第十一條規定，水利會可照舊使用，在使用期間，其土地稅捐全部豁免。」水利會還告訴黃郁芯，因為從前該土地就是由水利會無償占用，現在照規定依循慣例，繼續由水利會使用。 對此說法，南台科技大學財經法律研究所所長羅承宗認為， 顧名思義，《農田水利會組織通則》應該只適用於「處理水利會組織內的問題」，但第十一條卻不是針對組織內部，而涉及到人民的權利，把「干涉人民財產權」的規定放在水利會的「組織法」裡面，顯得不倫不類。 羅承宗說，就算退一萬步，不去計較名為「組織通則」的法規，是否適合規範組織以外的人民權利，《農田水利會組織通則》第十一條仍「相當粗魯野蠻」，甚至有濃厚的違憲疑慮，「就算基於公共利益，要沿照舊例使用私人土地，相關機構也要有相當的補償機制，畢竟限制了土地所有權人的財產權。怎麼可以只減免土地稅捐？」 面對黃家姊妹指控，桃園農田水利會財務組組長李百安說，依據《農田水利會組織通則》規定，徵用私人土地還是會支付租金，雖然金額不大，但水利會管理組會付給地主相當於申報地價三％的租用補償金；而埤塘內自然生長的魚貝，捕撈出售後所得的款項，也會分給地主。「水利會並不是出租埤塘供人養魚，而是標售捕撈蓄水池內自然生長魚類的權利，稱為『天然魚介捕採權』，費用最高每年每公頃九千元，年收入約一千一百多萬元，但扣除埤塘清淤的花費，實際收入每年僅二、三百萬元。」 一得知水利會說「會支付租金」，黃家小妹黃玉瑄大聲喊冤：「我們從來沒有拿過一塊錢租金，真的沒有。」她表示，只有二○一七年間向水利會質疑有人在埤塘養魚時，水利會才分給她們出售漁獲所得的分配款，「不過，我們三姊妹加上林姓地主，四個人才分到一萬四千四百四十六元，平均每人每月只拿到三百零一元。而且第二年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收到這筆款項了。」 不久前，黃家姊妹詢問水利會，才知道地主須每年主動申請，才能獲得「天然魚介」的收入分配款。

十月將改制 盼轉型正義

黃郁芯指出，她們姊妹詢問專家後，發現所擁有的土地屬於都市計劃的「農業區土地」，本來就不必被課徵田賦或是任何土地稅捐，「也就是說，水利會依據《農田水利會組織通則》，給予我們豁免土地稅捐的優惠，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我們分明是被白白占用。」 一位不願具名的政壇人士說，在地方與中央級的選舉中，水利會組織是非常重要的角色，因此沒有政治人物願意得罪，「過去水利會組織多屬國民黨系統，但近年來民進黨大力拉攏，已有不少水利會易幟，『轉型』為民進黨系統。」黃家三姊妹指控的「桃園農田水利會」，會長黃金春即為民進黨籍，總幹事黃金德的兒子，則是民進黨籍立委黃世杰。 二○一八年，立法院三讀通過《農田水利會組織通則》修正案，將水利會改制為公務機關，停止選舉會長及會務委員，改由政府指派，今年十月將正式改制。對此，黃家姊妹表示，希望水利會收歸國有後，能重視她們該有的權益，不要又只是把水利會當成選舉工具，忽視應存在的轉型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