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業務致力環保 變身麵筋王

新冠肺炎一度掀起囤糧潮，供貨給愛之味、味王及大茂等罐頭大廠的麵筋大王「谷王食品」跟著「疫外逢春」，總經理高明泉低調不願張揚。原來，他早已嘗過類似疫情帶來的「只求活下來的苦」。 三十多年前，「谷王食品」總經理及廠長另立門戶，殺價搶客戶，原是小業務的高明泉臨危受命，咬牙扛下總經理一職；為了尋求活路，他靠著機械化打入罐頭市場，並力求環保的製作過程，如今苦盡甘來的他，更懂得謙卑地珍惜一切。

「吃麵筋，好腦筋！」「要～有土豆的喲！」電視上麵筋罐頭的廣告詞耳熟能詳，唱唱跳跳的明星雖然從胡瓜變成納豆與阿KEN，但三十年來始終不變的Ｑ甜滋味，陪伴你我長大。不說不知道，大茂、愛之味、味王等大廠的麵筋原料，都來自嘉義的麵筋大王「谷王食品」（谷王），年產上千噸麵筋製品，外銷美國、東南亞等國的華人市場，年營收飆破二．五億元。 採訪當天，六十六歲的谷王總經理高明泉一聽到本刊記者喃喃自語「各大品牌的麵筋罐頭，嘗起來味道都差不多……。」他立刻解釋：「我不曉得食品廠配方是什麼，但我們交貨出去的麵筋泡，還是有差異。」隨即神神祕祕地拿出一本紀錄愛之味、大茂等品牌麵筋泡的油炸溫度表，「每家熟度要求不同，有的要炸全熟、有的七分熟，上次有位員工沒注意，炸過頭被退貨，還賠了五十萬元。」

小麥是活的 製作得小心

距今約一千年前，北宋文人沈括在《夢溪筆談》中提到「麵中有筋，濯盡柔麵，則麵筋乃見」，白話就是加水洗攪，洗出白色麵筋團。如今，谷王只靠麵粉一種原料，就能變出好多項產品。 員工不到百人的谷王，工廠約五千坪，製程早已半自動化。每天一早先「洗筋」，就是將高筋麵粉倒進機器內，再加水洗攪、發酵變麵筋團，接著分切成顆粒或捲成長條，最後經過水煮或油炸，就成了麵筋泡、麵輪、麵皮絲、麵腸、素排骨酥等數種食品；洗筋時排出的澱粉水經過乾燥後，每年外銷香港貿易商上千噸，供東南亞國家製作河粉或米粉。 在自動油炸機前，膨Ｑ的麵筋泡瀑布一湧而出，十分壯觀。另一旁的大型滾筒內，幾經翻騰後，麵輪從不同尺寸的孔洞掉出來，大如乒乓球、小似五十元銅板，完成「大錢小錢」規格分類，非常有趣。 「小麥是活的，它有酵素、會呼吸，每天都要小心！問題麵粉洗一洗，可能就變成豆花，或是麵筋團看來正常，炸出來的麵筋泡卻是類似『龍眼乾』的次級品！」高明泉解釋，麵筋的利潤很低，不良率只要超過一％，就會賠錢。「雖然員工必須遵照我研究的ＳＯＰ去做，而且廠內只用統一、聯華等大廠的美國春麥高筋麵粉，但再小心也有出包的時候。某次麵筋做不起來，我們翻看生產紀錄、私下追查發現，是某大廠麵粉配方變了，誤摻入南美洲小麥。」 新冠肺炎引爆囤糧潮，外傳不少食品廠這陣子「多賺了一個中元節」，有電視台聽說谷王的三月營收增加了兩成，月前想要進一步約訪，卻被熱情健談的高明泉婉拒，「其他行業正在受苦，那時講這個會被『搧嘴䫌』（台語，打耳光）。」原來，高明泉低調不願受訪的原因，是因為他也曾嘗過類似「疫情下只求活下來的苦」。

叔叔邀入股 廠長卻出走

「一九八二年，我預官退伍第七天，父親中風，從此放棄出國進修的念頭，留在嘉義。」當時叔叔接下經營不善的谷王工廠，看中高明泉不怕生的個性，便邀他入股、跑業務。高明泉和媽媽商量後賣掉田地，開始到谷王上班。 豈料自第二年起，身為股東的總經理及廠長陸續出走，還另立門戶打對台，高明泉這個小業務員臨危受命當起總經理，卻被外界看衰。 「同業都靠殺價搶單，甚至放話看誰撐得住！麵筋賣一斤賠一斤，我很煩惱，再苦也只能自己吞。」在那樣的春秋戰國年代，高明泉苦思後決定反其道而行，只用三成兵力固守傳統市場，七成重兵搶攻罐頭加工麵筋市場，「傳統市場比加工市場大好幾倍，雖是兵家必爭卻無利可圖，谷王反而因此流血較少！」 在二十年前那個手工洗筋、品質不穩的年代，加工市場相對地很講究麵筋品質，不但要軟要Ｑ，生產速度還得要快要穩，連工廠籃子都要求非不鏽鋼不可，因此同業普遍興趣不大。高明泉卻看好愛之味、大茂等食品大廠的價格，為領先業界搶下訂單，他開始嘗試機械化生產，花了數百萬元學費，才慢慢找到適合做麵筋的機器，「手工年代，生產六公噸的麵筋要三十人；半自動化後只要三人，差了十倍。」

豪砸五千萬 搞定廢油水

傳統麵筋市場價格戰，一打就是十八年，二○○六年麵粉原料價格暴漲，刀刀殺到見骨，許多工廠不堪虧損，只好黯然收場。「其實我們沒有統一天下，谷王是活下來，接收其他人的市場，市占率才變第一。」成了最後勝利者的高明泉，話講得謙虛，他投資工廠的豪氣卻非同小可，「有些同業捨不得換油，麵筋炸起來就有油臭味，谷王天天換油，不會有油臭味；我花五千萬元打造廢水處理設備，大家都笑我笨，但谷王訂單持續成長。當初沒做的話，廢水處理如果成了問題，我現在可能像一些老廠因為環保問題倒了。」 八年前，太太因罹患腹膜癌，移居台北治病，高明泉從此每周坐高鐵北上陪伴太太。幾度徘徊生死邊緣的壓力，讓高明泉一夜白頭，這些年來瘦了五公斤。然而，他認為是太太生病救了他，讓他丟掉應酬、開始養生，重新認識自己。 「我們夫妻本來是佛教徒，太太罹癌開刀住院時，她的老同學和牧師先生替她禱告，又帶她去教會，幾次成功度過難關後，太太後來轉信基督教。她去參加同學會，我也陪她去，別人曾問我會不會無聊，我說不會，你們聊你們的，我就喝我的咖啡，不用管我。我最苦的時光都度過了，怎麼會無聊？」 「以前太太想跟我牽手，我都說不要，她生病後我才明白什麼叫牽手，現在每一次牽手都很珍惜。」這個事業強人，如今除了忙於工作，變得更珍惜眼前的人。 高明泉夫婦生了三個孩子，卻都對做麵筋都沒興趣，各自在外面發展。「我看過很多朋友叫孩子回來上班，結果不盡人意。」高明泉不排斥未來將事業交給專業經理人打理。

冰粽素食品 打響知名度

「我也不想拜託他們（孩子），畢竟孩子們要想開了，才會甘願、才會努力做。但我希望他們終有一天能明白，外面是湖，這裡可能是海，可以發揮的空間更大。」 話鋒一轉，高明泉突然露出陽光般的燦爛笑容，「最近在台北的女兒，主動幫忙經營谷王的臉書粉專，我感覺她可能有點小興趣。」說起女兒，高明泉一臉滿足，，眼前這個暖男老爸，或許只是因為太過溫柔，而不敢開口要求小孩。 放眼未來，谷王嘗試走向品牌之路，「我們除了麵筋產品，也製作冷凍食品，還有用小麥澱粉研發的冰心粽，退冰就能吃，當年是業界首創！交給『一之鄉』賣了十年，可惜『一之鄉』經營不善賣掉，銷量從一年百萬個跌到只剩十分之一。」高明泉遺憾地說，冰心粽沒走向品牌真的很可惜。 因此，谷王未來將全力聚焦推廣麵筋、麵輪、烤麩、冰心粽等素食熱銷商品，高明泉希望更多的人一想到吃素，就會聯想到谷王，讓「麵筋」這個物美價廉的國民美食，揚名海內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