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北桃園苦陷屎尿風暴

今年4月，台北市的「迪化汙水處理廠」無預警宣告禁收外地水肥，導致新北市、桃園市瞬間陷入屎尿風暴，多處社區、醫院、學校和公家機關的化糞池已到臨界點，甚至傳出「爆管」事件，民眾叫苦連天。更嚴重的是，不肖業者看準水肥無處可投，趁機「偷抽偷倒」大發屎尿財，還有議員痛批，這場屎尿風暴的背後，根本就是一場政治角力戰！

十月二十一日上午雙北飄雨，本刊記者抵達新北市深坑某財貿中心，一進入停車場就聞到了陣陣惡臭，「濃郁」味道瀰漫在偌大園區，戴上口罩也無法抵擋難聞氣息；只見前來洽公和上班的民眾，幾乎人人掩鼻快速經過，多待一秒都覺得反胃。

黃金噴泉 滿溢路面

循著味道一路找尋「臭源」，本刊記者在車道旁驚見屎尿汩汩湧出，穢物攻破化糞池孔蓋而四處滿溢，順著雨水占領路面，眼前的「黃金噴泉」實在讓人傻眼作嘔；即使離開現場多時，噁心畫面和臭味仍如噩夢般久久纏繞。事實上，此場景卻並非特例或偶然，近期新北市和桃園市不斷發生「水肥肆虐」。 本刊調查，新北市汙水下水道接管率約六五％，桃園市則僅一五％，其他尚未和汙水下水道接管的化糞池，都要仰賴水肥業者抽水肥，再送到汙水處理廠善後。 台北市、新北市和桃園市目前只有兩處公家單位能夠投入水肥，分別為桃園市的「龜山水資源回收中心」（龜山廠）以及台北市的「迪化汙水處理廠」（迪化廠）。 一九九四年啟用的龜山廠，每日水肥清理量僅五十噸；二○○六年啟用的迪化廠，則是全國規模最大的二級汙水處理廠，每日水肥清理量高達四百五十噸。因此，多數新北市、桃園市的水肥業者甘付每噸八十三元的處理費，長期將水肥運往迪化廠處理；據查，桃園市民如今超過二百二十四萬人，每日產出水肥逾六百噸。

異味更甚 居民抗議

今年四月，迪化廠以民眾抗議、水質不合格，以及含油量過高為由，無預警宣告不再接受外縣市水肥，更嚴格監控每輛水肥車的衛星定位，軌跡不符便開罰六千元，導致新北市和桃園市的水肥瞬間無處可去。 今年八月間，迪化廠更大幅地縮減開放時間。根據台北市水肥聯誼會統計，今年一月，迪化廠的水肥清理量高達一萬三千三百七十九公噸，今年九月卻只剩下三千四百九十六公噸。數以萬計的水肥去哪了？ 其一是根本沒收。台北市水肥聯誼會代表陳美雲透露，目前新北市和桃園市多個社區、學校、看守所、大型醫院、捷運站及各級公家機關，陸續傳出化糞池「爆炸」，雖然民眾焦急求救，打爆水肥業者的電話，業者卻愛莫能助。 「賺三千可能被罰六千，大家都寧可暫停合約，也不敢去。」陳美雲指出，多半水肥業者手上都有公家機關的標案，在嚴格規定和高額罰款下，當然不敢跨越雷池一步，甚至不敢參與其他標案，例如近日新北市政府二○二一年公部門業務開標，所有水肥業者因為沒有投肥口而不敢投標。

非法業者 亂倒水溝

其二是被非法業者偷排了。「合法的不接，就是非法的去做，抓到你的，沒抓到我的啊！」福將環保工程有限公司負責人陳益萍表示。抽取水肥過程十分艱難辛苦，師傅們必須先賣力撬起化糞池孔蓋，迎戰蜂擁而出的蟑螂蚊蟲，再將數公尺長的管子插入池中不斷翻滾攪動。清理百名住戶社區的化糞池，至少得花費半天到一天。 「排放可就簡單得多，環保局都還沒出門，非法業者就在家泡茶了。」陳益萍透露，不肖水肥業者往往載著水肥前往人煙稀少的地區，趁著沒人注意時掀起水溝蓋，再插入排放管，「約三分鐘便能夠『處理』一車水肥，水溝排水一沖，就不會留下噁心味道，這也是各地衛生局想抓卻始終難有成果的痛。」 本刊直擊，十月十六日下午，一間未登記的清潔工程行在桃園市中壢區某個社區抽取水肥後，並未直接回公司，反而繞進一條偏僻道路，只見司機下車後不斷東張西望，再鬼鬼祟祟地搬開水溝蓋，隨後蹲在水溝旁數分鐘後就離開，詭異的行徑，和偷排水肥的動作一模一樣。 從業超過三十年的陳益萍說，早年他也曾將水肥投放至農田和水溝，經輔導後，謹慎遵守政府相關規定。但在迪化廠下達禁令後，自家收入已大減八○％，「迪化廠檢驗極為嚴格，採樣項目高達十八項，近日更研擬修正規定，第一次水質抽樣不合格就開罰，再不過便要拔牌。」他透露，在變相官逼民反的現況下，不少同業迫於無奈，只能淪為非法業者。 荒謬的是，迪化廠不收外縣市水肥後，異味問題反而更加嚴重，大同區臨江里百名住戶月前還到廠外舉白布條抗議，萬般不滿地控訴，不分晝夜都能聞到腐敗酸味，臭氣縈繞家中遲遲無法散去。

設投置站 明年完工

面對水肥無處可投的民怨，台北市衛生下水道工程處副處長程培嘉表示，上周剛與新北市府開完會，新北市政府環保局願意蓋二個水肥投置站（預計明年三月完工）。雙北環保局則會和水肥業者加強溝通，要求業者合法抽肥，不得去抽餐廳油脂或是工業廢油等不是水肥的廢棄物，迪化廠也將加強水質檢驗，但目前遵守台北市議會決議，「不收外縣市水肥。」 新北市政府環保局強調，目前不斷呼籲水肥業者注意水質檢驗，也在積極處理投置站，更會持續與台北市府溝通，盼透過縣市合作撐過半年的過渡期，如民眾家中化糞池出現不堪負荷情形，可向政府反映，環保局會媒合業者前往處理，「當然也會加強查緝，避免非法業者偷排水肥而造成環境汙染。」 對於新北市政府環保局承諾將新設二處水肥投置站，市議員張志豪卻不甚樂觀表示，「環保局至今尚未提供具體方案，支票能否兌現並不可知，環保局應該先設置緊急投肥口，設法解決燃眉之急。此外，我也認為這場『水肥大戰』的背後暗藏政治鬥爭。」 張志豪指出，台北市長柯文哲已明確表態角逐二○二四年總統大位，當然會把新北市長侯友宜和桃園市長鄭文燦當成假想敵，「從之前捷運環狀線主導權的爭議、YouBike升級不同調，到如今的水肥之亂，都是一種政治角力，希望三位市長們能夠就民生議題上積極協調，別讓民眾權益成為政治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