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長照雙頭馬車 引爆民怨

因應2025年台灣將進入超高齡社會，2017年通過《長期照顧服務法》，主責機關從各縣市社會局處轉至衛生局處，既有的長照機構歸社會局管理，新成立的長照機構卻由衛生局管轄，「雙頭馬車」的管理方式運作至今，業者怨聲載道。 以台北市為例，衛生局早已明訂長照機構各項收費標準，社會局至今卻毫無章法，有業者怒批：「往往只要社會局一句話，成本就可能收不回來了！」

位於台北市新生南路上的「台北市私立大園老人養護所」，成立二十二年，二年前接手經營的林姓負責人，每天都要清點儲物間，把架子上堆放的尿布、導管、手套及消毒酒精等放進手推車裡，這些是所內每天照顧長者需要的耗材。 林姓負責人一面數著尿布的數量，一面大吐苦水，「《長期照顧服務法》實施前，台北市政府衛生局對於長照機構的收費就有一套標準，耗材和服務明碼實價，台北市政府社會局卻始終毫無章法，像這樣一片十元的尿布，因社會局沒有公告，我們就不能收費，否則就會遭到投訴。」

用耗材 就須去函申請

「長照機構裡的老人，每個樣態都不一樣，有些能夠行走、有些得靠輪椅代步，有些則臥床不起。若有長輩臨時需要一條尿管、鼻胃管或血糖試紙，我們不可能叫家屬拿來，一定是由我們提供，但若每要用一項耗材，就必須去函向台北市政府社會局申請，怎麼申請得完？」林姓負責人抱怨。 接著，林姓負責人翻出放在儲物架上層的橡膠手套表示，「今年在疫情影響下，手套從一盒七十五元飆漲至二百四十元，這是每天的基本耗材，絕對不可能不買，但台北市政府社會局如果沒審核過，我們就不能收費，只是小小的手套，到底要不要買，都讓我們陷入兩難。」他認為，即使台北市政府社會局不能比照衛生局，制定耗材健保買進價格，至少也要訂出一個向家屬收費的範圍，「這樣我們業界才有所依據，不會搞得怨聲載道。」 「我這邊原本有一位一百零三歲的奶奶，今年因為癌症走了，她已經住很久，也沒有家人，從入住到喪葬後事至少兩年，我們全部都幫她善後，因為認為這是應該做的，所以費用拿不到就算了。可是她日常所需的物品，如果還不收費，我們要如何營運下去？」一名台北市長照業者無奈地吐露辛酸。 尚未實施《長期照顧服務法》前，台北市的老人長照機構分成「老人福利機構」與「老人護理之家」，主管機關分屬社會局和衛生局，兩者差別在於老人福利機構不能收容進行「氣切治療」的長者。 二○一七年《長期照顧服務法》上路後，台北市既有的老人福利機構仍由社會局負責，然而新成立的老人福利機構與原有的老人護理之家，卻全改歸於衛生局管理。兩者的官方管理單位不同，頻頻造成業者的經營困擾。 台北市議員吳志剛日前邀集轄內長照業者和台北市政府社會局，協調長照機構「雙頭馬車」管理的問題。不少業者大吐苦水說，長照機構內的老人不可能一天不換尿布、不拍痰；台北市政府社會局面對複雜的「服務」費用問題，卻遲遲沒有明確的定價規則，還經常駁回長照機構的收費申請，「這是一個積弊已久的問題，我們真的無所適從！」

補助少 向外求援救急

「反觀台北市政府衛生局，就有一套標準規範；衛生局制定耗材健保買進價格後，其管轄的長照機構就可依健保價向家屬收費，公告快速、異議也少，這才是更好的機制。社會局應該盡速訂出一套收費辦法。」一名長照業者指出。 該業者說，他兩年前接手老人福利機構之後，真心地將住進來的長者當成家人照顧，然而現實卻很殘酷，「大家看來習以為常的耗材與服務，只要社會局沒說『可以收費』，我們一旦收費，就會面臨被處分的風險。」 另一位台北市長照業者則點出另一個現實問題，「目前根據台北市政府社會局提供的『老人收容安置補助』，就算是照顧『零至二度重度失能』的長者，業者每個月至少需要三萬七千元（費用），卻只能拿到兩萬七千兩百五十元（補助）。」他指出，雖然外縣市每個月只有補助兩萬兩千元，但台北市畢竟是個高消費的地區，兩萬七千兩百五十元真的是杯水車薪。 「講真的，（老人）只要送去醫院就和我們無關了，但道義與情理上，我們都不應該這麼做，因此再怎麼虧損，我們也不會降低對長者的服務品質。」該業者表示，目前許多長照業者面對入不敷出的狀況，只能尋求公益彩券業者或其他社會資源支持，才能給長者更多資源。

速修法 避免市場失序

吳志剛強調，台北市政府社會局應該盡速制定長照機構的收費標準，責無旁貸，「任何行業都應有合理的收費標準，政府得站在監督立場，不能讓市場失序，才能避免業者訂定過高的費用。」 「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盡量讓耗材等價格透明一致，取得業者、社會局與家屬之間的平衡。另外，有些非定型化契約內的服務，例如按摩、洗腳等，則再依個人需求另行議定。」吳志剛還替部分長照業者叫屈，「《長期照顧服務法》實施後，台北市的長照機構幾乎全改由衛生局管轄，這對於繼續由社會局管轄的業者，確實有些不公平。」 「台北市社區銀髮族長期照顧發展協會」理事長吳第明則表示，長照機構分屬社會局與衛生局管理確實有些問題，讓衛生局管轄的好處是合理、快速、人性化，「若要解決目前雙頭馬車的狀況，只有修法能解決，但牽扯到修法就很困難，沒人願意做。」 吳第明強調，如果沒有一個參考值，一定會讓業者無所適從，希望台北市政府社會局一定要訂出一套收費辦法，別讓業者惶惶終日。 針對長照機構業者的控訴，台北市政府社會局表示，雖然了解收足費用，機構的營運才會好，但希望業者也能理解，社會局面對家屬，同樣需要取得收費之間的平衡。社會局並且承諾，日後會邀集業者、專家學者與家長一同舉行協調會，訂立收費標準的大方向，讓業者未來的費用項目公開透明。 台北市政府社會局老福科科長楊雅茹表示，根據《老人福利法》規定，由社會局管轄的老人福利機構要變動價格，就是須主管機關核可，「這是法律規定的，但現在只要機構來函，說明清楚要修改耗材價格、價格變動幅度，而且理由充分，我們通常都會核定，不太會去擋。」楊雅茹也強調，社會局絕對不會刁難老人福利機構，「如果他們不會寫來函格式，或不知道怎麼處理來函，我們也會請同仁輔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