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菓西打老闆孫幼英 護四萬坪豪墅地祕辛

近來網民熱議的飲品，不是珍奶，而是老牌飲料「蘋菓西打」，全因母公司「大西洋飲料」（大飲，1213）爆出掏空疑雲及下市危機。本刊專訪其幕後大老闆孫幼英，意外揭開大飲幾度易主的坎坷身世，以及26年前，她被法院破產管理人找去管理鴻源百貨，進而接手大飲的內幕。 4年前，孫幼英打輸一場「不在帳上」的舊債官司，9億元債務從天而降，名下一塊位於新北市新店區「大台北華城」旁的近4萬坪土地，恐將遭到法拍；為處理債務、保住這塊開發價值逾百億元的土地，73歲的她身陷官司，對此，她堅定地說：「有信心，（法院會）還我清白。」

為什麼在7-11買不到？拜託不要倒，……喜宴必備飲料，不要下市就好。」不少網民擔憂，陪伴台灣人已五十六年的國民飲料蘋菓西打，會不會淪為「時代眼淚」？因為這一年多來，蘋菓西打所屬的大飲公司前總經理孫幼英涉嫌掏空、背信，大飲更陷入下市危機。 三月初，孫幼英接受本刊專訪，親自解開外界疑惑。一身灰藍色系西裝打扮的她，在獨子孫嘉隆陪同下，與本刊記者穿梭在蘋菓西打位於桃園平鎮的大西洋廠區，「第一次看到媒體來訪！」廠長和行政主管不約而同地說。

熟稔百貨 受邀進駐鴻源

孫幼英所經營企業生產的，全是台灣人耳熟能詳的飲品，包括金蘋果、健健美等學童鮮奶、優酪乳、純水等十多個系列商品及儂特利食品，其中最紅的是蘋菓西打。而她與蘋菓西打的淵源，要從三十二年前說起。 父親在國營事業工作的孫幼英，早年留學美國時開始經商，在台美之間從事進出口貿易，客戶包括美國梅西百貨。一九八九年間，她回台和弟弟共組公司，在台北車站二樓開起了「金華百貨」。 次年，「鴻源集團（鴻源）吸金案」爆發，震撼全台。「有一天，鴻源破產管理人（破管人）法院代表突然來我的辦公室，表明『要找一位熟稔百貨業務的人，幫忙整理鴻源百貨債務』。」孫幼英因此進駐鴻源，協助管理資產。 「我是個看到問題就會想去解決的人。」孫幼英回憶說：「鴻源百貨鬧工潮，我逐一整頓各單位繼續開業，幫破管人收回四億多元債款。」不久，鴻源旗下的大飲託管人怕跳票而辭職走人，孫幼英也受託進入大飲。 一九六五年成立的大飲，創辦人是菲律賓華僑李鴻略，他與研發蘋菓西打的美國「謝斯尼斯CosCo」公司議約，取得蘋菓西打裝瓶合約，回台設廠經營。一九七九年，創始股東將大飲盤讓給蔡辰男的國泰信託集團及「國信」、「旭順」兩家食品公司，改組後由蔡辰男任董事長，大飲及旭順生產並經銷碳酸飲料，國信則主打金蘋果、健健美乳酸飲品。 過了六年，國泰信託集團受「十信案」風暴波及遭擠兌，大飲、國信及旭順又一併轉賣給鴻源集團。「我到大飲後不久，就被派任為董事，要化解即將面臨的跳票危機。」孫幼英透露，大飲經營權之爭也接踵而來，「那時我連一張大飲股票也沒有，因此開始徵求委託書，才贏得董事會多數席次。」 接著，孫幼英參與整理債務，「鴻源破管人準備退出經營，法官詢問我要不要接手，我就買下寶亞公司（大飲第一大股東，持股二三．二七％）股權，並以八十萬美元（當時約新台幣二千三百多萬元），一口氣向謝斯尼斯CosCo買下蘋菓西打的經營權、專有權及商標權，以避免被對方收回授權合約。」從經營權之爭汲取經驗的孫幼英，以個人貿易事業累積的財富，藉由多家公司名義，螞蟻雄兵般地買進大飲股權，「這樣才不會驚動到市場派大股東，同時守住鴻源破管人資產。」

闢廠藍圖 卡在官司敗訴

其後一、二十年，大飲穩穩地經營，每年帳上獲利約千萬元，直到四年前「風雲變色」，起因是盤根錯節的資產及債務中，有一筆國信名下的土地債務十分棘手。 這塊土地位於新北市新店區秀岡段、大台北華城旁，面積達三萬八千多坪，早年國信與新來建設（由蔡辰男妻子蔡陳保枝擔任最終控股公司董事）、永大機電等地主籌設聯合管理委員會，規劃在此興建大台北華城「翠園」社區，並已取得開發許可。 然而，這塊地遭債權人向法院主張當年國信「以土地信託借款」，要國信償還三億九千萬元。這筆債權在自然人與法人間數度轉手，最後落入慶豐銀行手中，二○○八年，慶豐銀行因嚴重虧損，遭「中央存款保險」公司接管，結局突然大逆轉。 「我們翻遍（國信）公司帳冊都沒看到這筆借款，原本法官也認為土地未過戶，無法證明國信收到款項，判國信勝訴。對方（中央存款保險）一再上訴，最高法院兩次發回更審，最後國信竟輸了，加上計息，得還款近九億元。唉！」孫幼英整個傻眼。 「原本規劃將這塊新店土地打造為『大西洋城』，同時加速果汁生產線闢廠及增設中南部轉運中心，讓三間公司（大飲、國信及旭順）交叉靈活運用資產，為蘋菓西打、金蘋果與健健美等飲料，拓展更高的市占率。」孫幼英心中的飲料王國藍圖，被這場意外打翻。 據地產開發公司粗估，該筆新店土地一旦闢建豪墅，推案量達上百億元。為保住這塊寶地不被法拍，孫幼英整頓旗下資產，進行三筆土地交易，以盡速還掉法院判賠的近九億元。 不料，屋漏偏逢連夜雨，二公升瓶裝的蘋菓西打在二○一八與二○一九年，兩度爆出「內有懸浮物」的食安危機。「檢查發現，是原料混合槽內壁出現裂痕，導致飲料變質發酵。我們全面回收產品並賠償退款，損失達三千多萬元。」孫幼英說。

羈押一年 兒子天天送飯

緊接著，大飲因會計師未簽具財報遭到調查，蘋菓西打品牌形象跟著重挫，市占率大幅滑落近一○％。 「當時檢調來家裡搜索，翻箱倒櫃，帶走我母親，也嚇壞了我一歲多的兒子，常常哭問『奶奶有沒有回家？』一年後，法官終於讓母親交保。」三十六歲的孫嘉隆透露，孫幼英不習慣看守所的水質，吃泡麵要配蘋菓西打才咽得下，所以他天天探監送飯，家裡帳戶也遭凍結，得向長輩借錢度日，一天花費限制在二百元內。 在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取得化學與生物分子工程學系碩士的孫嘉隆，原想待在美國生技公司做研發，「十多年前，母親跟我說要改良蘋菓西打配方，我才回台。」走在廠區裡，他細數填充區、包裝區與倉庫的產品數量。 走在前頭的孫幼英則說：「經銷商看到我回來，都說安啦！」其實，手握美國蘋菓西打配方及商標專營權的她，以名下三間公司投資的七間公司，持有大飲七一．三％股權，在在保證蘋菓西打不會消失。「絕對會讓大家在超商、超市都買得到蘋菓西打，再次愛上蘋菓西打。」母子倆正積極與通路商溝通持續上架事宜。 對於被法院依違反《證券交易法》一審判刑九年六個月，孫幼英說：「有信心，（法院會）還我清白。」下一秒，她轉身抱著兒子說：「不要擔心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