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觀漢與左拉
紀念父親百歲冥誕2
1977年4月1日,父親從「綠島」被釋放回台之後,他說;「孫觀漢和陳麗真是我的恩人,這種傳奇性的義男俠女,可遇而不可求,但是我遇上了,這是我的福氣。」父親說:「我縱然是集合全世界感恩的言語,都表達不盡我的內心。孫觀漢先生,亙古以來,只此一人。」
有人把孫觀漢先生比為左拉,但孫觀漢比左拉更偉大、更艱苦。他就像大海中的一葉孤舟,主動的營救一個從未謀面的朋友,付出他的眼淚、尊嚴、時間、金錢和最寶貴的健康,而且十年如一日。父親說:「他的道德勇氣,不僅是為我一個人,而是對國家的一片丹心,和對人類的一片愛心。」
有句諺語:「為朋友死容易,找到一個值得為他死的朋友就難了。」父親感恩的說:「而我找到了值得為他死的朋友,這是我的幸運,也是我的光榮。」孫觀漢先生營救父親十年,直到父親出獄之後,兩人才第一次見面相擁而泣,幸運的是,兩個人都還活著。
對這兩位老人家,我有很深的感慨,他們不但是智者之交,也是仁者之誼,更是勇者的生死擔當和牽掛。孫觀漢先生是父親的恩人,也就是我們的恩人,我們兒女都感念在心,也對他懷念不已。
在100多年前,一個與「柏楊與孫觀漢」相同重大意義,而且流傳至今的淒美故事,發生在遙遠的南美洲,就是法屬「圭亞那」的惡魔島上。
時間是十九世紀末葉,有一位猶太籍的法國軍官德里佛斯,被反猶太主義的將軍誣陷洩露軍情,經過判處無期徒刑,立即押解到這個法屬「圭亞那群島」惡魔孤島上終生監禁。
有一位社會地位崇高的文學大師埃米爾‧左拉,他是當世紀法國最知名的作家之一,他也是法國自由主義運動的要角,適時的出現在這個充滿種族歧視的意識形態、誣陷罹罪的政治事件之中。
1894年10月15日,德里佛斯被簡單偵訊後,即收押在巴黎監獄。
他被關在一間沒有窗戶的獨居房,這跟父親於1968年關在調查局押房類似,一片漆黑,只有一組桌椅,連喝水的杯子都沒有。
德里佛斯後來回憶:「最初幾天,他們把我當成已判刑定罪的犯人看待。我在狹窄的黑牢裡踱步,用頭撞石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