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派學者的留美之路
政治文化建構/專欄

日本殖民統治雖然帶來新式教育,重心在師範教育及農校,前者是協助「內地延長主義」的同化,後者則著眼米倉的現代化。跟其他被殖民者一樣,台灣人由於無法從政,念政治的是死路一條,而當辯護士(律師)至少可以幫弱勢者講話、從事精神上的抗爭。另一條路則是不惜跨海到日本念醫科,最重要的考量是確保獨立的經濟能力,不必卑躬屈膝充當間接統治的工具。
戰後,本省人的高等教育選擇大致上沒有改變,窮人家的小孩多半只能含淚念師專,而會念書的則當然要當醫生。不過,這時候多了理工科可以選擇,成績好的很有機會拿美國人的獎學金出國,進而在新大陸找到穩定的工作。沒有改變的是念政治學的依然很少,而且局限於行政學,即使像黃煌雄念到碩士、許世楷拿博士的鳳毛麟角,他們的論文專攻大體屬於政治史的範疇。
在冷戰時期,開始有一些人到美國念政治學(或東亞研究),拿到博士學位後多任教於美國、加拿大,譬如張旭成、田弘茂、高英茂、陳必照、蔡同榮、蕭欣義;往來港台的有李南雄、翁松燃、廖光生,另有邱垂亮流寓澳洲。
這些前輩的學位論文大體跟中國有關係,不管是政治思想或中共研究,基本上幫忙老美了解中國,即使蔡同榮改念行政學,論文寫的是中國的官僚體系。
我在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念書時,政治系有多達10名來自台灣或港澳、新加坡、馬來西亞的研究生,專攻集中在比較政治學。我後來歸納,偏藍的博士論文通常強調大有為的政府及經濟發展,偏綠的則專注民主化。我當時主攻國際關係、專長比較外交,不願為人作嫁,終究以族群衝突量化交差。
歸納台派留美政治學者,吳乃德以國民黨的恩寵威權統治揚名立萬,游盈隆是數一數二的民調大師,吳叡人除了翻譯安德森的《想像的共同體》名噪一時,也專注台灣政治史。
至於前後任外交部長吳釗燮及林佳龍,博士論文不約而同寫台灣民主化。陳水扁總統當年請我喝咖啡,徵詢駐美代表人選,陳唐山在聯邦政府待過,而黃志芳難馭事務官,至於吳釗燮則少有大志、懷才不遇。
李登輝下台前拋出「兩國論」,找來憲法與國際法學者作圓桌武士般爭辯,看來看去,就是缺乏國際關係的專家,最後只好透過「德國之聲」來定調。綠營錯愛蔡英文是談判專家。民進黨人多律師出身,選舉成敗論英雄,把學者當奴才,聽話是起碼的要求,搖旗吶喊才「疼會落心」,違背學術良心更被重用。
在1990年代末期,吳釗燮請來蘇聯專家扎戈里亞在圓山辦一場國際研討會。當時美國是民主黨的柯林頓主政,美國專家否認有雷根的「六項保證」,台灣學者不分藍綠譁然,揚言要翻箱倒櫃把密電找出來。中場休息,一群人在露台眺望市區,我跟一名台僑說,「妳在哥大的碩士老師是中國通,想要知識貢獻台灣,不妨擴充視野」;因緣際會,她由雙橡園進總督府,依然不懂美國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