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玫瑰（二帖）

1.語言玫瑰

那是一個與「芬芳」概念絕緣的地方─

公共廁所。

　人來人往的狹窄空間、總是潮溼的地面、經常令人不悅的汙垢與氣味，從沒人想多做一分一秒的停留！

　但，卻有人長駐在此，且不斷努力要把這不可愛的地方，整頓得可以離芬芳近一點。

　他們是廁所清潔工。

　一群社會地位、薪給待遇都不高的勞動者，不太容易得到重視與感謝，只日復一日，不斷重複著辛苦吃重、除穢清洗的工作，毫無美感、樂趣可言！

　常想，是否該表達一點什麼呢，對他們？

　但卻總不聲不響從他們身邊，匆匆，走過。

　終於，那日，在南台灣某客運車站老舊公廁內，當那略顯疲憊的清潔婦，把水淋淋洗手檯擦拭乾淨，又擺上一缽小小的萬年青盆景時，我道出了積壓在心已久的話：

　「謝謝妳打掃得這麼乾淨，妳......對這社會是有貢獻的！」

　微感驚訝、彷彿當不起這讚美似的，那忙碌的清潔婦只謙遜低聲說了句：

　「我有拿薪水啦！」

　意思似是「不必對我說謝謝啦，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

　隨即她熟練抄起拖把，開始沖水擦地；但轉身之際，我看見她臉上微綻一絲靦腆的笑意。

　那是我對這群沉默工作者，送出的第一枝語言玫瑰，在無數次享用他們辛勞付出的成果之後。

　而如此表達由衷謝意、鼓舞低盪的工作士氣、引出微笑，難道不是身為受益者的我們，應有的表態嗎？

　於是，我決定持續那樣說。

　決定，持續送出一枝又一枝芬芳的語言玫瑰，在一個不很芬芳的地方─

　為一群維繫我們這島嶼公共生活品質非常關鍵的工作者。

　為一群，啊，努力把人間一處汙濁角落，打造成芬芳淨土的人！

2.如果走不出生命中的陰天

　如果有一個人走不出生命中的陰天。

　如果他向你訴說他不快樂、不知如何獲得快樂？

　如果這人便是你兒子─那母親說─此生此世你最在乎、關愛的一個男孩，那麼，你要如何引領他尋覓心靈的彩虹與陽光呢？

　「我看見他眼角的淚光，讀出他心底的迷亂，感受到他自囚於灰黯的矛盾、固執和苦悶……」

　那母親繼續說：

　「但，自囚不會持續。

　他也必將成為灰黯、苦悶的驅逐者！

　因為那正是一個母親、他生命中最誠懇的朋友，將協助、引導、鼓舞他去完成的人生作業。

　他年輕的生命需要一個主題：愛。

　健康地愛自己，也積極健康地去愛別人。

　愛，是走出陰天的方法！」

　「所以，如果你不知道怎麼獲得快樂？」

　那期盼兒子獲得快樂之鑰的母親，以一個只有最誠懇的朋友才可能出現的語氣，結合自己多年來的生命體驗，如此告訴他愛兒：

　「是的，如果你不知道怎麼獲得快樂？

　那麼，請先暫時把這問題拋開，卻不妨開始這樣想：

　怎麼做，才可以使愛我的、或我周邊的人感到快樂？─

　例如，讓父母因你的擁抱和溫暖的舉動，欣慰微笑；

　例如，在車流洶湧的十字路口，攙扶一位倉皇失措的老者，安全愉悅地過街；

　例如，循聲從暗巷陰溝，撿起一隻哀懼啼泣、即將溺斃的仔貓；

　又例如，灼灼酷夏，為一株枯敝垂首的盆景，澆注清涼豐沛的活水……

　當你真這樣做、以這樣的精神面對生活，換句話說，當你開始學會活在自己以外時，你就會找到『如何獲得快樂』這問題的答案了。」

　兒子生命中的陰天、所有困擾他的負面力量啊，那母親繼續說了：

　「都是他的，也是我的敵人。

　必敗的敵人！

　因為在愛的引領下，我知道，我苦悶的兒子必將找到他的快樂之鑰，成為一個開朗的陽光青年、一個元氣淋漓的生活者。

　只因為母親的意志，永遠是，

　請相信我，永遠是─

　氣場強大、無堅不摧、無敵不克的力量！」